飄遠(yuǎn)的舊光散文
接到徐生電話時我正坐在陽臺上，手邊一本書，音樂低回，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過來，一陽臺的陽光。
看著陌生的電話號碼，我猶豫了一會然后按下了接聽鍵。
哪位？我問。
是我。他答。
你是哪位？我是真的沒聽出聲音，盡管我仔細(xì)地在辨認(rèn)聲音。
我是徐生啊，你是夏荷嗎？他的語氣有點(diǎn)急促，我從山東那邊回老家，路過縣城，我想見見你。
是的，我是夏荷，那，我在國際廣場那里等你，你知道地點(diǎn)嗎？那里有一條大金牛。
我知道，估計再過三十分鐘能到。他掛了電話。
國際廣場位于我們縣城的中心，那里有個標(biāo)志性的建筑：一頭昂首奮蹄的牛，身高兩米有余，渾身金色，特別醒目。那里是商業(yè)區(qū)，每天都熱鬧異常，我希望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能夠一眼認(rèn)出徐生。
放下電話，我換鞋下樓開車，十字路口等綠燈時，我的心思跑到了很遠(yuǎn)的從前。那時二十歲的我扎著高高的馬尾，性格活潑。徐生喜歡穿藍(lán)褲子白上衣、白球鞋，左側(cè)臉上一笑就會有個酒渦。我一直以為女孩子長酒渦才好看，男孩子長酒渦會不會一臉妖媚樣？就為這酒渦，我笑話了他好多年，其實，那時我在心里是覺得那酒渦并不難看，這個想法一直埋在我的`心底，我清楚，埋在我們彼此心里的還有那一份誰也沒有說出口的懵懂情愫。
站在國際廣場的路對面，我看到了一身西裝的徐生，我以為我會很激動，但是沒有，只是有了幾分酸酸的感覺，時間沒有放過我們，徐生也不例外，他的身上有了歲月留下的明顯的痕跡。徐生稍稍有了“將軍肚”，是典型的中年發(fā)福的跡象，也許是在工地上的緣故吧，他的皮膚微黑，笑起來左側(cè)臉的酒渦還在，只是沒有記憶中那么深了。
夕陽西下，天色微暗，霓虹燈漸次亮了起來。初秋的傍晚，路邊幾株紫薇花在微風(fēng)中搖曳著，空氣中一陣一陣傳來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。
從老家到他工作的山東再到我們縣城，這其中隔著很遠(yuǎn)的路途，也隔了許多的時光。在那時光里，有著年少時的純真情懷，咋分離時未說出口的牽掛，還含了此時此刻的相逢情景，這其中該也有一些情義在的吧？我問著自己。
他接電話，語氣柔和，好好，我在縣城，馬上就回去了啊。猜不出打電話的人是誰，愛人？女兒？，聽人說起過他在老家有個紅顏知己，我沒有問，他掛上電話沖我笑笑。
我也笑著，考慮到他可能有別的事情，我要他早回。他自己開車，老家距離縣城不足百里，四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。臨打開車門時，他回頭說了一句，夏荷，我有事先回去了，等下次回來我請你吃飯。我笑笑點(diǎn)頭看著他上車離去。此時霓虹燈閃爍的光，散滿了路面。
我忽然明白，有一種東西是很可怕的，我說的是時光。
我知道一切都已過去，那些從前的一切，它們都化成了塵世中的云煙，不知不覺就飄遠(yuǎn)了，我們還以為緊緊抓在手中時，當(dāng)攤開手掌時，才發(fā)覺早已空空如也。
打開車門坐進(jìn)駕駛室，我拿過車?yán)锏囊黄考儍羲瑪Q開瓶蓋，喝了滿滿的一大口。
我知道被我咽下的還有那些舊時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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